满山

【黎阮】辛德瑞拉的来信

Summary:阮澜烛没有通过第十一扇门。

1.9w,一发完。

*非官配,介意勿入!

*勿上升!书剧分离!尊重原著!



【01】


阮澜烛进入第十一扇门时换上了最初那套白色的衣服。


凌久时注意到了这件事情,打趣他问,你是生怕我不够难过,连告别都整的这么有仪式感么,


阮澜烛细致的将长衫整理好,


“这样挺好的吧,说实话,我也不是很喜欢太过仓促的告别。”


【02】


一进门就是毫无喘息的追杀,


想要脱离四维世界的身体各项指标就必须无限接近真人,数据赋予了阮澜烛超乎常人的武力值,同样也使他拥有了受伤疲惫的薄弱点,


但死于游戏的敌人显然不受人类身体极限的控制,这使得阮澜烛应对起来也有些狼狈,


同时或许是长久相伴在凌久时身边所滋养出的人类情感,让他也变得有些患得患失,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既定的结局,但是真的走到这一天,他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般坦然,


这让他因为偶尔的分心受了一些伤,当然,在赶到黑曜石时,他并没有让凌久时察觉。


“我遇到黎东源了,”,凌久时的眼中的激动还没有完全散尽,一边躲避着一波又一波的追杀,一边语速极快的说着黎东源要他代为转述给庄如皎的话,


凌久时不是一个在关键时刻多话的人,他在用这样一种方式试图将昙花一现的重逢镌刻为永恒,阮澜烛没有制止。


后来他们遇到了谭枣枣,又回到了那个雪山的小屋中见到了程千里,但是黎东源都没有再出现过,


阮澜烛有一些遗憾,见黎东源最后一面的时候,他曾经抱怨自己说我还真有点怪你了,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肯穿一身白,以阮白洁的身份送送我,


这其实不能完全怪阮澜烛,他从黎东源公寓离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换上了白色的衣衫,又回来去,


只是没有再敲开那扇紧闭的公寓门,


他随身携带着铁丝,在门锁中来回转了很多圈,都没有门开的声音,


那是阮澜烛这辈子,唯一没有打开过的门。


今天他是恰好是一身白的,阮澜烛想,干脆去见一见那个傻子,毕竟他也要消失了,以后就是真的见不到了,可惜对方到最后都没有出现,


挺小气的,阮澜烛给傻子身上又贴了一个小气鬼的标签,不就是骗了对方一次,不来见一面就算了,给凌久时留了祝福,给庄如皎留了期许,却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


推开那扇生门,走到告别的那一刻,难过自然是有,


十二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蕴炽盛,他似乎生来就对这些情感更为敏感一些,不全是凌久时的感染力,


似乎他也曾经做为一个真实的人,真真切切的活过。


但难过之后就只剩下释然,他好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写在了他的程序里,怕他在最后一刻后悔,


走出第十一扇门时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要结束了,时间会被重置,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凌久时哭了,他是哭着被不可违抗的力量拖出最后那扇门的,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游戏世界变成一片寂静的黑。


“好久不见。”,


阮澜烛回过头,黎东源站在他的身后,依旧是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神情,阮澜烛却读不懂他眼中那片汹涌的晦涩。


“好久不见。”,阮澜烛摊开手展示了一下因为逃杀已经不算整洁的白色衣着,


“好看么,不过没戴假发,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白洁好看?”


“你好看。”,黎东源眼神毫不掩饰的从上到下注视着他,


“程序结束还需要多久?”


“五分钟,”,阮澜烛说,“来得及让你给白洁女士朗诵一首情诗了。”


“嗯,来得及。”,黎东源摸了摸,从兜里掏出一个优盘,递给阮澜烛,在阮澜烛疑惑的去接的一瞬间,优盘化作了一团白色的光点,围绕着阮澜烛漂浮着,最后系数融入他的身中,


“澜烛,把你给自己锁上的门开开吧。”


意识消散前,阮澜烛最后听见的是黎东源轻而漫长的叹息声。


【02】


“阮先生,灵境游戏的内测版本送来了。”


“放下吧。”


顶层的办公室中,阮澜烛合上手中翻阅着的文件,打开了助手拿来的盒子。


灵境游戏,元宇宙概念交互手游,去年开始自漂亮国兴起,并逐渐开始风靡各国游戏圈,因其绝佳真实的体验感一度被认为将引起游戏界的变革,


但是从四个月前开始,不断有玩家陷入精神崩溃,并伴随着大量的意外死亡,


意外累积背后就有其必然性,有国内的顶级富豪找到了阮澜烛这里,希望对方作为国内一流游戏公司投资人,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富豪的儿子在接触游戏三周后陷入了无法查出病情的昏迷


对此阮先生并不是非常情愿,他表示自己并不是技术流,只是个赚钱的,是不是找错了人,


但富豪开出的价格又实在太过吸引人,阮澜烛为难的客套了一下,把报酬又往上讲了五个点,施施然签了合约倒也不拖延,隔天就拿到了游戏的实物。


“老板,你真的要尝试么?太危险了。“,秘书看着阮澜烛就像惯常喝咖啡一样随意的将游戏连接了电脑,还是没忍住出了声,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阮澜烛手下没停顿,确定了所有连接设备都已经接通正确,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点了点,


“给你批了半天带薪假,别在外面造谣我办公时间玩游戏啊。”,然后带着对于自己这样体贴又大方好老板的赞许,按下了开始键。


【03】


最开始的违和感来源于街上的路灯,


阮澜烛记得很清楚,夏时令里路灯会在七点统一亮起,


现在路灯也的确是亮的,一直都是亮的,但阮澜烛总是觉得,实际上只有他头顶上那一盏灯在亮。


但是远处的灯光又并非全然是黑的,因为阮澜烛能够确定他的视线没有受到阻碍,比如说正前方那一辆车他就看的很清楚,


当然,如果那辆车的车牌号没有第三次出现就更好了,


“无限循环?”,阮澜烛撑着下巴靠在方向盘上,游戏给精神带来的负面影响比他预想中的要快要一些,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内,他打算下车去看一看。


然后在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后,他就站在了眼前的古堡外。


这是阮澜烛的第一扇门——辛德瑞拉。


他们一人手中出现了一个装着水晶鞋的盒子,被要求在七天内为王子殿下找到能穿上水晶鞋的美丽姑娘。


古堡最顶层的露台上,每晚八点都会停留下一架南瓜马车,身着晚礼服的灰姑娘从里面走出,与王子牵着手演绎着他们定情的那一舞,


“国王不喜欢各位宾客在十点之后离开房间。”


“务必遵守贵族的礼仪。”


“门”这个名词是刚进入游戏时有人讲解的,他们陷入游戏世界,要找到钥匙,打开门,才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门里死亡,同样意味着门外的身亡。


这不是一个低阶门,这是阮澜烛自己判断出来的,因为那一场游戏里,只有两个新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


此外最低的人过了三扇门,最高的过了六扇,


他并不觉着这样一种诡异场景中大家还有什么帮扶弱者的善良品行,所以斟酌的报了自己是第四扇门,果然新人第一天就被用来做了炮灰,


第一天大家都出于谨慎没有轻举妄动,晚宴时管家装扮的人拿着手中的水晶鞋询问他们有没有找到那位逃跑的美丽小姐时,所有人都沉默在原地,


“王子殿下七天后就要举办婚礼,还希望各位能够尽心,”


没有人看见管家是怎么凑到那个年轻男孩面前的,他的身子像是对折一样弯曲了九十度,脑袋却又对折回来一般仰着,


“你是我们王子要找的美丽的小姐吗?”


“我…我…我不是,我不是!”,年轻男孩大张着嘴定在了原地,瞳孔猛烈震颤着看着管家捧起了他的脚,将那双水晶鞋一点点套上,


水晶鞋很小,他有大半个脚掌在外面,管家却像看不见一样,继续套着那双水晶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寂静的晚宴上,大家在尖锐的惨叫声中,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血液顺着水晶鞋淌落在地板上,鞋子终于合了脚,男孩依旧惨叫着,却僵硬的直起了身,像是西方贵族那样,端庄的向着正厅一步步走去,


那里,俊朗的王子绅士的冲着他的公主殿下行了礼,圆舞曲响起,水晶鞋毫无错漏的跳动着优雅的华尔兹,


男孩已经不会惨叫了,他的表情定格在了双目瞪圆的恐惧之中,血液依旧从水晶鞋中往外溢着,


直到跳舞的灰姑娘变成了干瘪的枯壳,


零点的钟声响起。


阮澜烛猜测这位惨死的新人应当是触犯了某种禁忌,如果游戏NPC不讲道理的随便杀人,那这就成了死局,


但是那位过过六扇门的“老人”最初给那个新人讲解规则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过这一点。


“看来是触发了死亡条件。”,第一个死亡者出现后,大家面色都不是很好,但是没有谁带着的是悲伤的情绪,


他们很麻木,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身首异处的血腥场面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急促的上课铃声,成为游戏节奏加快的催化剂,


阮澜烛也并没有很多的情绪起伏,但是他觉得大部分人应该不至于像他一样,初中亲眼目睹过父母双亡的场面,所以这群人对于死亡的习以为常,应该是来自于这个游戏。


没有人当众说出来死亡条件,玩家之间应该是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有可能是存活机会,但阮澜烛否认了这种猜测,


有一男一女两个玩家在说话时提到了“他们”的上一个游戏,那就证明了不是存在唯一的生存名额,


那就是通关顺序,或许第一个打开门的人会获得某种奖励。


他大概猜到了死亡条件,NPC在带他们进入古堡时说过两句话,但是国王不喜欢各位宾客在十点之后离开房间这句话其实并没有完全绝对,所以阮澜烛更加倾向贵族礼仪这一点,


大声尖叫或者损坏公物都可能触发破坏礼仪的这一条件,阮澜烛并不喜欢盲目猜测,所以他用随身携带的翡翠胸针贿赂了打扫卫生的侍女,并得到了确切的古堡中的规矩,


游戏中的NPC是能够被贿赂的,他们在整个情感行为模式上其实与真人没有什么区别,这是阮澜烛得出的第二个结论。


这极大方便了阮澜烛的行事,对于老练的商人来说,带着各色的面具游走于人际关系之中简直轻而易举,哪怕毫无经验,他一开始也百分百可以成为人群的核心,


只不过比起这群令人厌烦的玩家,他更有兴趣和NPC打交道一些。


他是在第四日的晚宴后主动去找管家的,


“尊敬的管家先生,我想,我已经找到了王子寻觅已久的小姐。”


在管家激动的让他带路去寻找时,阮澜烛面露难色的拿出了自己的盒子,里面是那双碎裂的水晶鞋,


“尊敬的管家先生,那位女士穿上鞋子后,她的姐姐们格外嫉妒,所以弄坏了水晶鞋,您能否借我您的那一双,好让王子殿下亲眼看加他的爱人穿上水晶鞋的样子。”


管家怒斥了弄坏鞋子的恶毒妇人,将自己盒子中的水晶鞋递给阮澜烛,催促他快些带路,


“就在露台上,”,阮澜烛看着手中的表,“美丽的辛德瑞拉女士说,她希望与王子在最初相遇的地方重逢。”


“真是浪漫的爱情呢。”,管家加快了脚步,


“是啊,浪漫的,童话。”,阮澜烛驻足在露台上,那架金黄的马车停在那里,灰姑娘依旧与他的王子殿下翩翩起舞。


“可是所有的幻象褪去,童话就要回到现实。”


零点的钟声又一次响起,南瓜马车的金光一点点散去,化作一扇生锈的铁门,


阮澜烛将手中的水晶鞋狠狠砸碎在地上,在管家的怒吼声中敏捷的躲开了对方挥舞砍下的长剑,从碎片中摸索出那一枚钥匙,


“不好意思,手滑。”,他耸了耸肩,不多废话的冲去打开了门,


依旧是熟悉的白光,一个纸条掉落在地上,阮澜烛弯腰捡了起来,再抬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车中。


他看了眼手中的纸条,


【阿姐鼓】


【04】


进入一个新世界后,再去搜索相关的消息就容易了很多。


输入“门”这个关键词后,新世界的真实面貌逐渐显露在阮澜烛面前,


十二扇门,无法逃离,阮澜烛看了一下论坛上关于门的讨论,发现自己居然直接进了第四扇门,


这不符合常理,他能够确信自己并没有蹭别人的门,这是一个疑点,还有另外一件事,


六扇门以后难度会呈几何难度增加,阮澜烛身家万贯并不打算英年早逝,所以在第五扇门开启之前,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打手,


“就是你了。”


【哥哥,哥哥现在还接委托吗?】


【接,不过价格不便宜】


【没关系哥哥,我零花钱很多很多,不够我再找爸爸妈妈要】


【…行,把门的信息发来,定金打在发给你的账号上,对了,你叫什么】


【阮白洁,哥哥叫我白洁就好】


【蒙钰,我会把手环发给你,门里见。】


这一次的副本背景设在了落后的西部村落,阮澜烛到的时候,目标大佬身边已经有一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


“我好怕,蒙钰哥你可以保护我嘛。”


“我也好怕,”,阮澜烛踩着碎步跑到那位条纹西装绿色寸头的大帅哥身边,转头时眼中已经含了晶莹的泪花,


“哥哥,这是哪里啊,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这是黎东源同学和阮白洁小姐的第一次见面,在看见那一抹白色身影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几欲从胸口挣扎而出的猛烈跳动,


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一见钟情吗。


意外的悸动在得知这位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依恋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委托人时,黎东源CPU烧了干,


“我好怕,哥哥和我一间房间好不好。”,美丽的女神手指绞着裙摆,忽闪的睫毛一眨一眨,黎东源鼻子一热,鼻血流了一脸。


第五个副本的确有了难度的提升,阮澜烛全程跟在蒙钰身后装美丽废物,但不耽误他及早就发现了伪装成玩家的妹妹,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尽职尽责的为蒙钰的表现星星眼的鼓掌。


“那个,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下次你进门还找我,给你打折。”,


出门前蒙钰扭捏的叫住了他,阮澜烛没有拒绝,这人虽然傻了些,但是武力值有一种超乎常人的高,阮澜烛现在还无法判断对方是军方还是涉黑背景,但是他并没有感受到威胁,


要么就是对方演技心思缜密程度还要高于自己,要么就是真的傻,


阮澜烛更倾向于后者。


“对了,你进来后也没和我对暗号,怎么一眼认出来的我啊。”,黎东源挠着自己的脑袋等待着美丽的小姐夸赞自己英明神武鹤立鸡群一眼就能分辨的出,


“因为你身上有很明显的特殊性,”,阮澜烛凑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打在黎东源耳朵上,让出生以来就是酷哥的家伙红了耳根,他嗯嗯了一声,就听见了女神下一句的耳语,


“毕竟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游戏里面,一眼望过去,也就你清澈愚蠢的看起来,能够想出天王盖地虎这样的接头暗语。”


【05】


大抵是为了挽回形象,蒙钰在回到现实后就迫不及待的约了阮澜烛见面,


“我为什么要见你呢,毕竟是你告诉我的,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不要用真实名字示人。”


“那哥是别人嘛?算了也怕你不放心,告诉你哥的真实身份可是一个通关了十扇门的大佬,以后进游戏,哥罩着你。”


“嘤嘤嘤蒙钰哥好厉害!那之前是妹妹眼拙,哥哥一定是用单纯作为伪装对不对!”


阮澜烛抿嘴笑着,电话中却还是捏着嗓子娇滴滴的道歉,


只是,十扇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此人绝对不会像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不懂伪装。


人总是有两副面孔,门里面一副,门外面一副,


你在门外面的面孔是什么样的呢?蒙钰…


黎东源被白洁小姐哄得心花怒放,对着镜子搭配了无数套衣服,仔仔细细拿发胶做了发型,发尾和衣领喷上了骚气的香水,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早早就到了约定的饭店,


电话响了,备注是女神大人,


“喂?怎么了白洁,你到了吗?”


“嗯,到了,对了蒙钰哥哥,你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我不好意思再骗你,今天也想用真实的样子来见你,好嘛。”


黎东源受宠若惊的捧着电话,就差顺着电话线爬过去冲着女神摇尾巴,


“当然当然!咱们坦诚相见,坦诚相见!”


“好吧,那你转头,我就在你身后。”


哎,还整这些小心思,看起来冰冰冷冷,没想到怪可爱的,


黎东源满脸幸福微笑的回过头,与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双目相对,


“蒙钰哥哥。”,阮澜烛双手在胸口比了个心,


“嗨~”


【06】


这是黎东源喝下去的第六杯水,


阮澜烛就捧着脸看着他,见他杯子空了,贴心的又倒了一杯,


“蒙钰哥哥怎么不说话啊?”


黎东源铁青的脸抽搐了一下,一句滚字在嘴边绕了一圈,看着阮澜烛那双秋水流转的眼眸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黎东源,真名。”


“阮澜烛。”


说出真实姓名并非一时冲动的结果,阮澜烛在论坛上仔细查过这个匿名为蒙钰的家伙,独行侠,没有喜欢背地里阴人的负面评价,不常接委托但是接过的全部保证雇主安然出门,


同时,真的已经过了十扇门,


这对于阮澜烛来说,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搭档,


而另一原因,阮澜烛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恶意。


“阮澜烛!?”,黎东源握着杯子的手颤了下,


“怎么?你知道我?”,阮澜烛语气没有变化,右手却离开了桌面,摸上别在皮带后的刀片。


“大老板啊!怎么不认识!”,黎东源兴冲冲的拍了把大腿,


“早知道是你,委托费就该翻倍!”


“蒙钰哥哥,不是说给人家打折折吗?”,阮澜烛嘤咛一声捂住脸,从指缝里看着黎东源面色由青变紫,决定放对方一码,


“先把这次的账结给你吧,记得开发票,普票就行,公司名称和抬头等着发你。”


“啊?”,黎东源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用卡顿的脑子在现场搜索发票怎么开,半天才又问了句,“手续费算谁的?”


“当然算你的了,黎哥~”


最终黎东源还是屈服在了傍上大老板的诱惑之下,一边劝说自己就当这次抹个零下次送个顺水人情,一边搁地上摸摸索索找寻女神大变男人给他撞碎的三观,


阮澜烛再次思索了一下此人是否真实可靠,毕竟现在对方看起来不聪明不像是伪装的。


不过两人再怎么对对方嫌弃或抵触,充满铜臭味的雇佣关系还是正式开了启,


黎东源这人在门里的确还算靠谱,脑子够用,加上阮澜烛的,一般都只有他们算计别人的份,


武力值高的出奇,阮澜烛不是一个刨根究底的性格,该有的社交距离是成年人世界的必备法则,他也不多过问,反正他自己是受益人。


对于阮澜烛戏精的性格黎东源也开始逐渐接受良好,甚至有时候被叫一声黎哥哥,憋不住的想上扬嘴角。


在一次一起刷门的时候黎东源受了一点小伤,舔着脸让阮澜烛照顾他,得寸进尺的说要搬去阮澜烛的公寓,


“可以,记得交房租,押一付三。”,阮澜烛翻出医药箱扔给他让他自己上药,黎东源哀嚎着捂着自己的伤口满脸委屈,


“阮哥你这还和我要房租?就咱俩这关系…”


“也是,就咱俩这关系,”,阮澜烛脱了沾了血迹和灰尘的外套约了个干洗,拽着黎东源的袖子制止了对方脏兮兮就想往他沙发上坐的行径,


“打八折,家务活归你。”


“不是吧阮哥,就八折,你说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黎东源愤愤的蹲在角落里,“又带不进棺材里。”


“人总是不可靠的,还是金钱更贴心,”,


阮澜烛从小就奉行这条行为准则,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豁然发现自己居然让一个算得上半句陌生的人进入了他的领地范围,但是他不觉得这是在对于自己过往的否认,


只是偶然的破例。


黎东源骂他就是周扒皮的资本家,住了两三个周猛然惊觉自己也成了买个衣服都要砍半天价的小气鬼,


不行不行,近墨者黑,怎么沾染上了资本家的坏毛病。


而另一个发现则是阮澜烛去了趟银行,做了一笔很大的私人转账。


“呦呦呦,难怪赚这么多钱,是不是在外面包养小情人?”,


阮澜烛从银行贵宾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黎东源就三两步窜了上去,一脸哥都看透你了的表情揶揄撞了下阮澜烛的肩,没注意自己语气酸的像一口闷了一瓶陈年老醋,


“怎么会,黎哥哥你千万不要误会!”,阮澜烛拽着黎东源的衣袖去摇他的胳膊,就这一次误会成了过不去的梗,对于黎东源凝住的表情阮澜烛简直百看不厌,


半死不活的人生和半活不死的门里都无趣的紧,还是黎哥最有意思。


“你别这样!…”,黎东源一拳锤了出去又在阮澜烛微笑注视下半空刹了车,僵硬的转了个弯给阮澜烛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揣起手嘟嘟囔囔,


“还说没有…”


“给一位朋友,他最近受了很重的伤。”,阮澜烛今天蛮有耐心,


“因为灵境游戏。”


“哦。”,黎东愣了愣,看着阮澜烛的背影,轻声说了句,


“一切都会结束的。”


意外发生在一道简单的门里,


雨中女郎,死亡规则很好猜,门和钥匙也很好找,但是在开门前,原本看起来格外老实的一对中年夫妇用不知哪里来的铁锹死死劈向黎东源的后脑,在他闪身躲避的时候,将阮澜烛一把推进了燃着火的画室。


雨中女郎的画框高高挂在画室顶部的窗户上,


无数细白的手腕从熊熊烈火中钻出,禁锢住了阮澜烛的手腕脚腕,在原本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无数烧焦的印迹,


疼痛感已经有些超出阮澜烛能够接受的阈值范围,但是即将到来的死亡却好像并没有带来过多的慌张,他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上,忍着灼辣的滚烫捡起离得最近的画作猛地掷出,试图击落高高悬着的画框,


第一次被人阴,这种感觉真是新奇,


黎东源撞击屋门的剧烈声音和嘶吼声一下下响起,又渐渐寂灭远离,


“该学一个开锁技术的,看起来蛮有用。”


昏迷前最后一刻,阮澜烛如是想到。


【07】


阮澜烛是在医院躺了一个周后醒来的,黎东源就守在他的病床边,眼下挂着明显的乌青,他被对方呜咽着抱了紧,又怕压着他的伤口迅速松了开,


“冲着谁来的,你还是我?”


阮澜烛说话时带出了一串猛烈的咳嗽,黎东源赶忙替他倒了杯水,低下头闷闷的说,“冲我来的。”


“说谎。”,阮澜烛喝了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的胸肺终于得了缓和,


“冲你来的,把我往死里整?”


黎东源依旧低垂着投头不说话,阮澜烛安静的看着他,忽然面色煞白的捂住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整个人弯腰倒在床边,


黎东源慌张的去扶他,被无力的推了开,


“我知道…你本也没有必要什么都告诉我,只是…一起过了这么多扇门,我原以为,我们也算得上朋友…”


伴随着话语,阮澜烛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黎东源手足无措的想要扶起来他,


“没有,不是的,真的是冲我来的,你和我一直一起进门…他们觉得,你会成为威胁。”


阮澜烛在病床上安静听黎东源讲完了所有的事情,


“所以你想要净化这一款游戏,方式是通关十二扇门,但是游戏的拥有者想要借助游戏进行世界权力的洗牌,一直在追杀你?“,阮澜烛提取出来关键信息,


“对…”


“如果你玩游戏有目的,那么找上我也必然有目的,我需要一个解释。”


黎东源在这一个问题之后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做什么决定,可终于还是开了口,


“第十一扇门必须两人同时进入,我需要一个搭档。”


“为什么选中我?”,阮澜烛看着他,“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算是一个游戏新人。”


“最开始是因为,你第一次进门就进了第四扇门,却能够全身而退并拿到线索。”


“这是怎么发现的?”,阮澜烛敏锐的抓住了漏洞,“我从来没有在论坛上公开过这一扇门的信息。”


“呃…一个道具,我从第八扇门带出来的,可以检测到所有第一次进入副本的人。”


“懂了,”,阮澜烛点了点头,“一开始就是有目的而来,我是不是应该很荣幸?”


黎东源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阮澜烛并没有打算让他继续解释些什么,


“我接受作为搭档一起过第十一扇门的提议,毕竟早晚我也是要进去的,但是既然危险是你引来的,你就必须负责。”


“负…什么责?”,黎东源结结巴巴的差点咬了舌头,


“以后带我过门我都不会再支付任何费用,你做好免费的保镖,以及我养伤期间,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所有的家务,下一扇门的线索,都由你负责。”


黎东源生怕他反悔一样一口答应了下来,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任劳任怨的忙里忙外。


阮澜烛在他干活的时候就坐在床上思考,


他必须解决现阶段这个问题,过往二十余年的人生经历中,用谎言欺瞒过他或者想要利用他的人基本只有滚蛋和完蛋两个下场,必然不存在红着眼睛磕磕绊绊解释一通就能被原谅还会被他留在身边的漏网之鱼。


黎东源是一个极大的意外,


起初阮澜烛觉得自己是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在权衡利弊,但是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否决了,


门里的世界在他熟悉之后就已经不是一个无法解决的困难,相比较而言,黎东源所带来的冷枪暗箭其实更为危险,成本大于收益,这一项提案从理智角度看是应当被否决的。


那就只剩下感性的角度,阮澜烛尝试着感受着心底流转的,从未感受过的陌生情感,


他将之归结为依赖和雏鸟情节的综合,却又不得不承认,从阿姐鼓开始,这么多扇门走过来,


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08】


第六扇门,瘦长鬼影。


阮澜烛是独自进的这一扇门,


如果既定目标是全部通关,那么对于玩家的综合素质必然有着极高的要求,


阮澜烛同黎东源说,他并不想将自己置于一个缺失独立性的位置,优势互补的前提是势均力敌,他需要自己去积攒更多的经验,才能让两人的胜算总和更大一些。


“那你要小心一些…你不会打架不要正面和人起冲突,玩心计别人应该玩不过你,就怕那些阴批不择手段…”,


黎东源见他坚持,心里生闷气,却又惯常不会反驳,系着围裙拿着饭铲在餐厅里围着悠悠喝着咖啡的阮澜烛转圈,


阮澜烛没有嫌弃他烦人,并不是每个人天生就喜欢冰冰冷冷的寂静,热闹和喧嚣也曾经伴随过阮澜烛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短暂童年,只是后来被夺了走,他也就慢慢习惯了一个人,


黎东源聒噪的很,却又尽数全是担忧与关切,阮澜烛并非不懂领情,


“你要是一定要一个人进门,买一些道具吧,必要时候能够救命。”,黎东源掏出手机仔细的刷着论坛,又换到了银行卡的界面,


“你上次转完账钱还够不够用啊,不行我这里…还攒了不少。”


“嗯,黎哥哥好厉害呀~哥哥养我好不好~”,阮澜烛伸手拽开了黎东源身后系着的围裙带,在对方骂骂咧咧转头去系的时候扣住了对方的手机,


“放心,黑心资本家的存款多的很,”,阮澜烛笑眯眯凑近黎东源,


“包养你都没问题。”


点到为止的道理阮澜烛自然懂,大发慈悲的放走了耳根子红的滴血的愣头青,却是把对方的话记了住,在网上留意着合适的道具,


【阮哥,我听说你最近在找道具?我这正好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用,但是门里道具总是没有有害的,给你寄过去吧】


是那位前段时间重伤的朋友,


【不用,你自己留着】


【别客气阮哥,你这么帮着我,我这一直想着怎么报答你】


【行,我转账给你】


【别别别,阮哥,我可不能再收你钱了,你一定万事小心】


阮澜烛没有再与那位朋友拉扯,他在生意上总是有来有往的算的很清,但是真的想要长久的关系,有时候是不需要算的那么清的,


这本来就是阮澜烛为数不多的朋友,幼年就已经相识,后来阮家出事对方家拉了一把,后来朋友父亲因为受贿进去,他念着旧情一直帮衬对方,两人也算得上一句微末之交。


朋友寄来的是一个小丑头像的挂坠,阮澜烛将挂坠佩戴在了衣服上,从论坛中又买了几个道具,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吉利的寄了回去。


第六扇门的困难程度明显增加了,不断有人死去,擅长利用人类恐惧的面条人带来的幻境,浓郁的鱼腥味…


不过能到第六扇门的的确都不是废物,有一个中年男人找到的线索和阮澜烛形成了互补,在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前,他们确定了钥匙缩在和主动狩猎的计划,在礼帽传递的时候袭击鬼影成功拿到钥匙,


门就在小镇告示牌下,门前,没有礼帽的黑色人影咧着嘴诡异的笑着,枯白的手腕向着阮澜烛的脖子掐来,


他迅速躲了开,鬼影扑了偏,带着手套的手擦过阮澜烛左肩,那一片肌肤瞬间变成了腐烂的黑红,


阮澜烛没有去看那片狰狞的伤痕一眼,他从自己的背后,摘下了那顶明明已经被藏起来丢了掉的礼帽,一把抓住正欲踏门而出的中年男人,


男人在他的钳制下猛烈挣动着,脸上的假胡子和墨镜掉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那位不久前还在嘱咐他万事小心的朋友。


“是你啊…”,阮澜烛笑了笑,声音喜怒不辨,


“阮哥!阮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没有想害你!”,朋友颤抖着求着饶,在阮澜烛似乎心软的一瞬间,狠狠将他向着鬼影推去,


“阮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活下去…”


阮澜烛顺着他的力道跌了出去,平静的坐在地上,看着鬼影越来越近,到了他的身前,又从他身边离开,直直抓起了转身向门跑的朋友,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头触地,脑袋从中间碎成了血块,尖叫声短促的响了一瞬,


随后,满地的血迹很快消失,只留下一只黑色的礼帽留在原地,


旁边,是一块碎裂的翠绿色玉佩。


【09】


“你受伤了!”


黎东源一动不动的在餐厅的门前坐了十五分钟,然后等到了一个踉跄跌到他怀里的人,


“嗯,一点小伤,去医院处理一下就行。”


去医院的路上,阮澜烛面色带着病态的白,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黎东源心里急得要死,问了半天也没得到一个回答,


“黎东源,你安静一会,我得先自己把一些事情想明白。”


黎东源有一瞬间似乎看见阮澜烛总是挺直的脊背弯了一瞬,但是他再看过去时,那人依旧硕长挺拔着,就又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黎东源就闭了嘴,带着阮澜烛处理好伤口,又将人带回家,做好了饭,阮澜烛坐在饭桌边,缓缓将第六扇门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应该是夺门的道具…”,黎东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假装很忙的去削水果,


“你朋友…应该已经在门里死了一次,用那个吊坠绑定你,只要你死在这扇门里,他就能替代你活下去。”


“那我们都活着出来的话,谁会死呢?”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


“我给他的道具碎了,我在论坛上看过,这代表挡了一次死劫,黎东源,你说我们,谁生谁死。”


阮澜烛谈论自己百分之五十死亡概率的语气平淡的仿佛是在让黎东源猜测明天是晴天还是下雨,甚至还有闲心伸手去接削好皮的苹果,


但是那个苹果掉在了地上,阮澜烛可惜的看了一眼,顺着向上看去,看到了整个人都在发抖的黎东源,


“你肯定不会有事…”,黎东源去捡地上的苹果,捡了三次都没有捡起来。


阮澜烛叹了口气,捡起了那个狼狈滚来滚去的苹果,找湿纸巾擦了地面,“我的银行卡密码…”


“你闭嘴!”,黎东源撑着膝盖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冲他吼,


“你爸妈没教你不要随便把银行卡密码告诉陌生人嘛!”


阮澜烛捂着眼睛笑了,他弯腿靠着黎东源坐在了地板上,


“本来以为我是个满级大佬呢,就算折也得折在十扇十一扇门吧…说实话,真是有点憋屈,”


黎东源沉默的刷着手机,阮澜烛就自说自话,


“你别说,还是有些难过,毕竟人总是具备感情需求的,我不能任由心里情感依托那一块裸露着,以为找了个还算顺眼的人填了上,没想到我也能看走眼。”


“我陪着你,以后我给你把那个空隙填上。”,黎东源从沙发上拿起毛毯,盖住了身边人因为短了一截的睡衣而露出的脚踝上,


阮澜烛将毛毯分了他一半,没有接这句话,


太阳落了山,阮澜烛让黎东源去门口开灯,然后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一把打开了公寓的门,将他推了出去,然后重重带上了门。


“你做什么?阮澜烛,你让我进去!”,黎东源哐哐砸着门,声音哑的变了调,


“就像考试出成绩,这种宣判的时候,有人在身边会更紧张的,”,阮澜烛叹了口气,反锁上了门,去厨房给自己又重新削了个苹果,


放置削皮刀的柜子底层,还放着黎东源随手丢下的围裙,


“说了多少遍,用完挂回原处…”,阮澜烛将围裙捡了起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拍门声逐渐消失了。


他如往常一般的去洗漱,打开加湿器和净化器,留了一盏小夜灯,盖上了被子,


他觉得自己应当不会失眠,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阮澜烛甚至做了个不错的梦,只是梦刚进程了一半,他就被门铃声吵了醒,


“阮澜烛!”


是黎东源的声音,隔着隔音效果极好的大门,依旧那么清晰,


“你那天给那个畜生转账的时候我看见收款人的名字了,他死了,他死了!新闻报导了!你开门,你开开门,没事了,没事了!”


阮澜烛似乎觉得从门中出来后就丢失掉的魂魄稳稳从空中落回到了地上,他在开了门被黎东源抱住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正常人面对死亡该有的恐惧与难过,


恐惧可以理解,没有谁可以平常心的接受死亡,


可是为什么会难过,阮澜烛想,


大概是因为对于这个世界,他终于有了什么舍不得的了。


“真好,看来这一局我赌赢了。”,阮澜烛掏出手机找到那篇微博新闻报道,点了个赞,然后拉着黎东源往外走,


“去找地方买点鞭炮,我们庆祝一下。”


黎东源也没觉得非年非节大凌晨的放炮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他看着阮澜烛从后备箱里搬出来烟花堆在后院,就自然而然接过打火机点燃了火信,


阮澜烛后退几步坐在院落的秋千上,右眼的泪痣懒懒散散缠着倦意,黎东源点燃了引信就跑了过来,在秋千后面站着,


“我研究了一下,准备做一批假道具,给那些背地里喜欢害人的都送一份过去。”


“别,”,阮澜烛不满的看着他,“怎么能送,要高价卖。”


“有理。”,黎东源点了点头,看着绽放在夜空中的满天焰火,听见阮澜烛问他,


“你打算怎么把我心里的空隙填上?”


黎东源因为这一句话脸烧了起来,阮澜烛坐在背光的一面,能够轻而易举的观察到黎东源所有的表情,


“我三天后过下一扇门,你要是现在没有答案,可以等我出来以后再回答。”


他比较常人来说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情绪和情感更加敏锐一些,也更为坦率,并喜欢占据主动权,


现在唯一需要弄清楚的一个问题,黎东源的炽热与直白是源于相守相伴的灵魂交织,还是初见时阮白洁那一层假面,


他会在下一扇门回来后,逼黎老哥回答这个问题。


【10】


第七扇门阮澜烛也是独自进去的,


依旧是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进的门,十五分钟后,一身血迹的出了来。


黎东源腿一软差点自己跪倒在地,被阮澜烛拍了拍肩膀,


“没事,又遇到了那群追杀的而已,正好送给了那位护士平息一下怨气。”


黎东源在他抬起手的时候就极有眼力见的替人脱下了外套,没忍住眼神从解开两粒的扣子往里瞅,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嘴上赶紧狡辩,


“我就看看你受没受伤。”


“我也没说你在看什么啊,”,阮澜烛把下一扇门的线索递给黎东源,“你打算告诉我答案么?”


“阮哥,”,黎东源忽然想抽一支烟,“我想陪着你。”


“一辈子么?”,阮澜烛这次自己下了楼梯去开灯,楼梯上,黎东源撑着栏杆,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痞气的撩了把也没看出来有啥可撩的寸头,


“这么腻歪的话你黎哥说不出口,不过,门里,哥永远罩着你。”


阮澜烛抬头看着他,客厅鹅白的灯光将他的表情割裂成无数朦胧的虚影,


“好啊,黎哥哥,说话算话,一定保护好人家哦~”


【11】


那天之后,阮澜烛不再执着于自己进门,除了他自己的门,也和黎东源一起接了一些委托,保持着三五天进一次的高频率。


在第十扇门开始前的半个月,他停止了全部的委托,下载了那款下一扇门的背景游戏——箱女。


他和黎东源相处的日常变得悠闲而单调起来,阮澜烛甚至开始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处理公司事务,


这个时候黎东源就闲不住的一会跟他扯一句有的没的,就是不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


阮澜烛没有问他在干什么,被打扰了就熄了屏同黎东源说一会话,然后接着办公,


“阮哥!”,黎东源终于没忍住,“你也不差这一会,咱出去走走呗,中心商圈新开了条美食街,哥请你吃啊。”


“行。”,阮澜烛没拒绝,走到角落里给秘书打了电话安排了一些事情,就去穿了外套拿了车钥匙,


“可以顺便去看个电影,蛮久没看过了。”


黎东源口口声声说自己请客,真到了这,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冒精光,阮澜烛跟在他后面捧着愈发堆积如山的小吃,挨个摊位结账,


他这一天脾气好的出奇,连黎东源想去尝试一下臭豆腐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站远了一些,但没有制止,


“阮哥,你觉不觉得咱有点暧昧了。”,


黎东源买了串夹着糯米的糖葫芦递给阮澜烛,见人咬了一口就皱眉不再吃,乖顺的自己接了过来就着阮澜烛咬的痕迹吃完了一整颗山楂,才后知后觉的砸吧着嘴,


阮澜烛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忽然鼻尖落下了微凉的触感,


下雨了。


太阳还挂了一半在乌云外面,暴雨却来的一声不吭,游人四下奔逃着,黎东源迅速脱了外套罩在阮澜烛头上,揽着人的肩膀往停车场跑,


上了车两个人都已经淋了透,黎东源转身去拿餐巾纸给阮澜烛擦头发,摸到对方额头时被滚烫的触感下了一跳,


“你发烧了!”


“回去吃点药就好。”,阮澜烛眼看着黎东源就要拨打120,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心想着到底谁告诉的黎东源一点小病就要叫救护车,


这要是换到国外,能给他搞破产。


“行行行,我来开车,我们快点回去。”,黎东源小心翼翼将人抱去后座躺好,一脚油门冲回了家,急慌慌的想要将人抱回去,发现阮澜烛居然已经退了烧,


不过阮澜烛也没有打算放过免费的劳动力,任由黎东源抱着他进了屋门,放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海绵中,好整以暇的看着黎东源手忙脚乱的掏出来一地的药。


“行了,我真没事。”,阮澜烛侧过头避开黎东源颠颠端过来的不知道冲的哪一款药,味道苦的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


“就是可能受门影响基因重组了一遍,不过好像论坛上没有人提到过这件事,我也是联系上了另一个过了九扇门的人才知道的,没有害处,不过你应该早就经历过了吧?”


“啊,嗯嗯,对对对,当然。”,黎东源磕磕巴巴的接着话,放下手里的药,“没事就好,那你,去,去洗个热水澡吗?别真感冒。”


阮澜烛点头起了身,走了几步又转头回了来,抄起那碗药去厨房倒了干净,才心满意足溜溜达达回卧室拿了睡衣,往浴室走去。


客厅里,黎东源猫在屏风后,确认了浴室响起了水声,火急火燎的掏出手机打开论坛,


“怎么没有基因重组的消息啊!”,十分钟后,他抓狂的第五次回到论坛的第一个帖子,屋里忽然传来阮澜烛的声音,


“黎东源,过来递一个浴巾。”


黎东源吓得手机掉在了地上,做贼心虚的捡了回来,大声应了一声好,脑子空空荡荡的拿着浴巾打开浴室门,和浴袍松松垮垮用一根绳系在腰间的阮澜烛四目相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哪做什么。


“阮阮阮阮阮…”,他磕磕巴巴的站在原地,眼神想从那人白皙的锁骨和细瘦的腰肢间移开,却又像是粘了胶水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阮澜烛向他这走了几步,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浴袍又向下掉落了几分,黎东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鼻血又流出来了。


“软什么?”,阮澜烛勾住了他的肩膀,带着清冽的香气包裹住了黎东源所有的呼吸,


“黎哥明明硬了。”


这件事情黎东源非常想要对天发誓绝对是阮澜烛先动的手,他是被迫的,是被逼良为娼的黄花大闺女,是被狐狸精勾了魂的穷书生。


但是吧,有些欲望不是他自己能够掌控的,所以天光渐亮的时候他被阮澜烛一脚踹下了床,灰溜溜卷了个毯子缩在床角打地铺。


“黎东源…”,阮澜烛叫他


黎东源赶忙狗腿的蹭的爬起来,“哎哎哎!您是要喝水,吃东西,还是空调温度低了高了?”


“我讨厌下雨天,”,阮澜烛答非所问的说着,


“我们进第十一扇门,一定选一个晴天。”


【12】


第十扇门的时候,原本藏在暗处的追杀直接到了明面。


那些人着急了,阮澜烛和黎东源逃过箱女第一波极其有针对性的杀戮时,明显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们这一次有一些狼狈。


玩家队伍离有两个叛徒,其中一个和追杀他们的联了手,在又一次追杀时,阮澜烛开出并藏匿好的地道被掉了包,他们再返回寻找的时候黎东源被箱女控制了住,直直走向角落里一个硕大的箱子,


他把箱子打了开,里面是箱女的头发。


阮澜烛除掉叛徒找到地道回来寻黎东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无数发丝缠绕住黎东源的那一幕。


“锥子!”


在一旁洋洋得意的看着自己心腹大患一点点走向死亡的男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提起领子掷出的,


等他反应过来时,尖锐的刀已经插在了他的胸口,他瞪大了双眼,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就在血迹中消散成了泡影,


阮澜烛面无表情的从地上捡起那个掉落的锥子,在黎东源完全被拉进箱子前死死扎下,


箱女凄厉的嘶吼声响起,黎东源被整个扔了出来,阮澜烛稳稳扶住了他,看也没看身后一眼,径直向着已经打开的门走去,


“小心!”


踏出门的那一瞬间,阮澜烛听见了黎东源的吼声,然后他被扑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脖颈一片温热,


他摸了一把看了看,是鲜红的血。


黎东源这次伤的很重,医生甚至早早就下了死亡通知书,但是他却撑过了抢救,又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一星期,居然真的苏醒好转,


面对医生捧着诊疗单啧啧称奇,阮澜烛只是低头将最贵的用药都打了勾,


“他不会死在这个世界的。”


黎东源醒后用三秒钟思索完毕我是谁我在哪的人生哲学,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影视剧标配的“水…”,


他死死拽着病床边阮澜烛的手,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你没受伤吧。”


“没有。”阮澜烛摇了摇头,从一边床头柜拿出屏幕已经碎成花的手机,“就是最后出门你撞过来我没站稳,摔了一下,手机裂了。”


黎东源松了口气,终于安了心好好养伤,阮澜烛见他醒了,有了闲工夫去换了部手机,黎东源就裹着一头纱布吭哧吭哧给他贴膜,


“你别弄了,全是起的泡。”,阮澜烛把手机没收回来,将冲好的药和点在私家菜馆订的饭菜都放在床头,叫了声黎东源的名字。


“怎么了?”黎东源抬头看他,原本天天吊儿郎当的酷哥穿着一身病服,莫名极具喜感。


“十一次。”,阮澜烛端起药,轻轻吹散热度,


黎东源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十一次?”


“从认识到现在,你救了我十一次,这是你伤的最重的一次。”


阮澜烛用勺子盛起药,递到黎东源嘴边,


“你就像,把保护我设定进入了既定程序一样。”


“害。”,黎东源挺起身子就着勺子喝了一口药,脸苦的皱巴成了一团,又好面子的不愿意承认自己怕苦,闭着眼吞了下去,


“阮哥,老子对你一见钟情呗,对了,你这小胳膊小腿什么时候那么能打了,你锤那个反派的时候我都惊了。”


阮澜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抽了张餐巾纸将勺子放在一边,整碗药递了过去,


“因为我的程序升级了,武力值提升了啊。”


进入第十一扇门前,阮澜烛问了黎东源一个问题,


“如果一切结束了,你想做些什么?”


黎东源仰躺在院子的草坪上,


“随便做个什么小本买卖,每天在人生喧嚣中过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养只猫猫狗狗,最好有一帮子朋友晚上一起喝酒撸串,做个普通人就很好。”


他想着想着嘿嘿傻笑了起来,


“算了算了,搁着做美梦呢,阮哥你呢?”


阮澜烛在明媚的日光中与他并排躺在一起,


“我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


【13】


“闪开!”


走三步就有斧头冲着脑袋劈下来的感觉阮澜烛不予评价,他沉默的看着熟捻的将他拦在身后一脚踹飞袭击之人的黎东源,第一次有了茫然这种情感。


“哥咱就说你这会发什么呆,咱俩早整完早省心成不成!”,黎东源又是一个弯腰躲开罩过来的相框,咬牙切齿的冲着阮澜烛吼,


阮澜烛面无表情的拽着黎东源闪过头发的攻击,弱不禁风的缩在黎东源的怀里,


“我好怕啊,黎哥。”


他预想中的,黎东源像吃了变态酸一样受不了的表情并没有出现,对方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痞里痞气的笑了,


“那哥最后罩着你一回,走,去找镜中月。”


“在钟表里,”,阮澜烛被追杀的时候脑子也没停着,自然没有错过逆行的时钟,


周围的场景在他说出时钟两个字后急速变换,再睁眼,已经是别墅的客厅中,


阮澜烛轻而易举从表中摸出了拿枚钥匙递给黎东源,


“找到门了吗?”


“嗯。”,黎东源点了点头,在我们吃路边摊那次的停车场。


门并不难找,甚至难度相较于前十扇来说像是重返新手村。


“怎么不开门?”


铁门前,黎东源握着钥匙插了半天也没插进门锁,阮澜烛站在他身后倚着墙,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啊,第一个通关第十一扇门,太激动了嘛。”,黎东源背着身继续开那一把锁,钥匙却掉到了地上,阮澜烛捡了起来递还给他,


“别磨蹭了,早点出去,好准备第十二扇门。”


“阮哥。”,黎东源接过钥匙时一同握住了阮澜烛伸过来的手,


“以后,全通关了游戏了…可别忘了兄弟我。”


他打开了那扇门,阮澜烛却松开了他的手,一步步向后退去。


“阮澜烛!你做什么!”


门外的引力撕扯着黎东源的身体,他被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阮澜烛走到原本堆放着杂物的墙边,清除掉了几块横斜的木板,


木板之后,竟是一扇一模一样的门。


黎东源这才发现,阮澜烛手中也拿着一把钥匙,然后毫不犹豫的插入了那扇门的锁孔,


刺眼的光芒从门中渗出,门上的牌匾随之掉落,黎东源看清了那上面的字——虚幻之生,


他慌张的抓下自己那扇门的牌匾


——真实之死。


“什么意思,阮澜烛你什么意思!”,黎东源手臂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从门中脱离。


阮澜烛打开的那扇门显然是一个错误答案,一朵朵血花从他白色的衣衫上绽放开来,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的从额角溢出,但他的眉梢荡开了笑意,


“你的演技太差了,黎哥,要是我是NPC,肯定至少能蛮到进第十一扇门之前。”


“你知道了…”,黎东源的面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往日不羁的笑消失不见,


“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其实第一次被追杀就没有完全信过你的说辞,第七扇门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叫高大威。”


黎东源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委托我务必通关第十一扇门,将能够净化游戏的重启程序,也就是你,送到第十二扇门前,也算我倒霉,这个任务本来我不是既定人选,不过他有点舍不得让原本选中的人进入游戏。”


黎东源不敢去看他,只是固执的想要挣脱开门的束缚,阮澜烛冲着他摇了摇头,


“别费事了,第十一扇门的设定已经修改了,这是我和那位不讲武德的高先生做的交易,哦不,也不算交易,是我单方面威胁他要是不同意就带着你一起死在第十扇门,威胁嘛,总是比讲道理有效的多。”


“阮澜烛!”,黎东源的声音带了沙哑,“什么交易,你做了什么交易!”


“当AI这种需要技术含量的事情我替你做了,毕竟你这种刚出厂的质量实在是有些问题…黎哥,做一个快快乐乐了的普通人吧。”


黎东源看不见的地方,他口袋中的那张第十一扇门的线索纸条,不知何时从“无解”变成了“二人去,一人归”,


虚幻之生与真实之死两扇门同时开启,能量守恒下四维与三维空间重叠,血肉之躯化为数据,智慧生命得塑真身。


“为什么,不要阮澜烛,换回来,换回来…阮澜烛我们马上就可以结束游戏了,所有一切都会回归正轨,死去的人都会回来…”


黎东源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崩溃的看着阮澜烛被光影纠缠着,一点点破碎,一点点被拖入门中,


“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我最后牵挂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阮澜烛伸了伸手,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又像是在告别,


“这个游戏对你真不公平,从来没给你过选择的权利…”


他叹了口气,佯装生气的瞪了下眼,


“对我更不公平,你按照既定程序来保护我…我却赔上了真心,亏大了,”


“亏大了…”


阮澜烛…


阮澜烛!


门中的引力仿若席卷的洪流,短暂交汇的数据和灵魂交错消散,所有的记忆被一点点抹除。


中心商圈依旧车水马龙,送菜的小贩骑着三轮卡在上坡处,蹬了半天险些侧翻,路边贴手机膜的绿头发青年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大爷,您慢点!”


城郊的别墅区正中间那一栋最近换了主人,刚从噩梦中脱身的外科医生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前,


“黑曜石…应该就是这里了。”


深山中,风雪弥漫,一身白的男子噙着笑意观察着狼群前慌乱奔逃的少年,纵身一跃,奔赴向既定的宿命,


温馨的公寓里,人前威武霸气的白鹿老大盯着手机屏保上白裙子的女子,捂着胸口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一把年纪了,也能尝一口一见钟情的滋味。



【14】


碎裂的数字空间中,阮澜烛捂着额头睁开了眼,挑眉看向面前一脸忐忑的黎东源,


“这是真实的记忆,还是你强加给我的虚妄幻想?”


黎东源笑着举起自己的胳膊,


“阮老大自己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否则抓着我这么紧做什么?”


他一步步凑近阮澜烛,抱住了那个曾经就隔了两扇门却怎么也抱不住的人,


“阮澜烛,能不能给哥个表白的机会。”


阮澜烛没有从这个怀抱中抽离,也没有松开紧紧攥着黎东源手腕的手,他只是似乎有点好奇,


“黎老大,为什么给你清空记忆,真正做个普通人,没有关于我的既定程序了,你还是要重蹈覆辙呢?”


黎东源是在死于门中后恢复的所有记忆,他在独自一个人游荡在灵境世界的时候,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阮哥,保护你是我的既定程序,但爱你不是,我是在看见你全部数据都乱码了一瞬那一刻,才知道什么是爱的。”


“我肉体凡胎脱离了游戏,但把心脏落在了你这里。”


阮澜烛忽然发现,黎东源这一世短暂的生命中每一句同他说过的话,原来都那么的清晰,


今天,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今天?


还有以后…


阮澜烛你这个混蛋,老子要好好收拾你!


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兄弟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还真有点怪你了,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肯穿一身白,以阮白洁的身份送送我吗?


有时候看到人的第一眼,我就决定和她相伴一生了。


我再也不喜欢白洁了…


我喜欢你。


……


所有的声音逐渐和眼前之人的话语重合,


“主人,我是您的专属NPC。”


“可是…”,阮澜烛凑在他耳边带着笑意低声道,


“我现在是凌凌哥的专属NPC。”


“昂!阮澜烛!”,黎东源急得脸皱巴成了一团,


“跨物种不许谈恋爱!NPC只能和NPC在一起!”


“你说的对”,阮澜烛在他额头上落下了一个一触即离的吻,一行转瞬即逝的眼泪沿着泪痣垂落,


“但你现在也不是NPC了,黎东源,净化程序马上结束了,你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是么,”,黎东源看着阮澜烛逐渐模糊消散的身影,得意洋洋的向对方展示自己同样一点点化为泡影的肢体,


“阮哥,终于让你吃惊一次了吧,我跟你说,我早就找过小柯把自己格式化了,这次,我陪你选择虚幻之生。”


“你啊…”,阮澜烛笑了起来,他按着那一把绿毛凑近自己,一枚比刚才还要轻的吻落在了黎东源已经感受不到温度的唇际。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辛德瑞拉的南瓜车消失,能穿上美丽水晶鞋的公主不见了踪迹,


但是王子殿下和他衷心的护卫,永远留在了名为灵境的童话里。


阮澜烛用了不算长的上一世去送别黎东源,黎东源用同样也不算长的这一生与他重新相遇,


然后在各自生命的最后五分钟,他们终于一同拥有了两辈子的记忆,对着彼此说出了迟来许久的那声我爱你,


人类与数字生命没有未来,数字生命与人类也没有,


所以他们只剩下读着秒的倒计时,做一次彼此的同类,做一次拥有感情与心脏跳动的数据异类,


此后元宇宙中所有代码的变换流动,都是他们一同走过岁月与星河,


在永恒中漫长厮守。


黎东源问阮澜烛,如果曾经的他也早早遇到了黑曜石的这一帮兄弟,走到最后时,会不会选择净化游戏,


但是本来也没有如果。


三年后的凌久时走出了第十一扇门,


三年前的阮澜烛没走出去。


------------


<END>


彩蛋让女鹅来跟姐姐姐夫们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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